这是42岁的叶彩菊,在杭州殡仪馆工作的第12年。
她很多亲戚、朋友、同学,至今不知道她的具体工作,她也从不主动透露。但是她一直觉得这是一份有意义的工作,让她看透了很多,更加懂得生命的价值和意义,也从中看到了人性的真实。
她在杭州殡仪馆的骨灰寄存楼工作。
钱江晚报小时新闻记者是通过近日一则《杭州殡仪馆关于对超期存放骨灰盒实施生态安葬的公告》(以下简称《公告》)找到叶彩菊的。《公告》对馆内超期存放三年以上无人续费和认领的骨灰盒进行公告,一共有207名,这是最近几年规模最大的一次。其中最早的骨灰盒1983年就寄存在殡仪馆了,后面无人续费,也没人再来看望。
叶彩菊说起这些,会轻轻叹气。在她眼里,骨灰盒是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的痕迹。
每一个格子装的都是一个人的过往
一个人的一生
叶彩菊工作的骨灰寄存楼里总是很安静,就算有人说话,也是轻声细语的,这是所有人的默契。
杭州殡仪馆一共2700多个寄存格,目前暂存的骨灰盒有2400多个,骨灰盒更替得很频繁。今年存进来的骨灰盒将近3000个,取走的也有1700个左右,大部分都是寄存一年就被亲属领走的。
存骨灰,5分钟,取骨灰,3分钟。但整个过程中的仪式感是庄严且慎重的。
那些常年躺在这里的逝者骨灰,有无人认领的,也有亲属经常来看望的。
这些逝者骨灰在叶彩菊眼里,并不是那些简单的标号,每一个格子都是一个人的过往,是一个人的一生。
叶彩菊具体要做的事情,就是把亲属领到骨灰盒前,然后默默离开,给亲属留出和逝者交流的空间。
在这个过程中有人低声说着悄悄话,有人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平静地讲述,某某结婚了,某某出国了;有人带着信来一字一句读,读到最后泣不成声;也有人一句话不说,默默站在骨灰盒前一待就是好久……
那对贵州来的老夫妻哭得撕心裂肺
他们来带走在杭打工的儿子
殡仪馆的寄存楼里安放着不少小朋友的骨灰,父母舍不得让孩子一个人下葬,一般会寄存很多年,等父母过世之后葬在一起。也有很多老夫妻,其中一方离世,另一方会把骨灰先寄存起来,等自己百年后再一起入土为安。
每每看到老人带着蛋糕、巧克力来看望儿孙辈,那是叶彩菊最为难过的时候。
白发人送黑发人,多么心痛。她常常会止不住流眼泪。
就像那对她一直记得的从贵州大山里来的老夫妻。
2009年的一个下午,一对穿着朴素的七旬老夫妻拎着蛇皮袋过来。他们说方言,沟通了好久才知道,两人坐了三天的火车,从贵州到杭州,要带儿子回家。
儿子来杭州打工,出了意外,后事也是别人代办的。身在农村的老夫妻,开始没有条件赶来杭州带儿子回家。
这一等,就是5年。
叶彩菊记得老人颤颤巍巍拿出一张寄存证。那是一张被塑料袋、报纸、手帕严严实实包了有十几层的寄存证。
老太太抱着儿子的骨灰盒,哭得撕心裂肺。
他们拿出给儿子买的新衣服,一层一层地把盒子包起来……
夫妻俩待了两个多小时,一直不停道谢。
“他们说,谢谢我们帮忙看着他儿子。”叶彩菊跟着落泪,她说这个时候,工作的价值会被放大,觉得自己做的事很有意义。
207个“他们”等着亲人
杭州殡仪馆这次的《公告》都是2014年以前没有再续费,也无人认领的,最早的1983年就寄存在殡仪馆了。
杭州殡仪馆方面表示,骨灰寄存楼空间有限,一直寄存在殡仪馆的无人认领骨灰盒越积越多,才有这次这么大规模的生态葬处理。“2700多个暂存位,一到清明、冬至前都会很紧张,不少人赶着这两个日子下葬。”
寄存骨灰是需要费用的,目前寄存的费用是每月35元,符合殡葬惠民免费政策的,可免费寄存一年。
有些骨灰盒,头两年还有人来续费,后面就断了。殡仪馆内目前还有800个左右超期存放无人续费和认领的骨灰盒。殡仪馆方面试着跟逝者亲属联系,但是有些留的电话号码还停留在6位号,想寄快件联系,但留的地址就只有“杭州”杭州字。
“只能通过登报的方式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亲属。超期存放骨灰盒的丧主在公告见报之日起30日内,请携带寄存证到杭州殡仪馆骨灰寄存楼办理骨灰续存或取回手续。逾期不办的,我们将统一把骨灰盒移至陵园壁葬区存放,存放期为两年。两年内仍无人认领的,殡仪馆将依照相关程序对骨灰实施生态安葬。”